盛誉的目光放远了，“我现在非常庆幸，这几个月，是真的认认真真和她谈恋爱，才没有错过她。”就像他当初对她说的，谈恋爱是一回事，公事是公事，他觉得自己一直都能分得很清楚。可是那天晚上，他忽然设身处地，假如是她，反过来吞并了自己的家族企业，他还能毫无芥蒂的跟她继续在一起吗？

　　 这么一想，一身冷汗就出来了。

　　 其实这是一个选择题，是选择爱情，还是选择家族？

　　 可能这个选择题对他来说一点也不难，但是他突然很想知道周婉的选择是什么？

　　 ……

　　 所以盛誉带着颜菁进入内场后，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周婉，所以先跑去跟盛欣然说了一会儿话。现如今坐在周婉的身边，却也不知如何开口，简直是思绪万千。

　　 又等了一会儿，就见盛誉带了一个身穿黑色衣服的男人进来。男人脸上架着一副宽大的墨镜，遮去了所有的神情。

　　 所有坐着的零星几人都站了起来。

　　 颜菁也不例外，她知道，应该是盛誉的亲生父亲荣擎来了。

　　 周婉很紧张，她也知道来人是谁。

　　 也许在场所有人都知道来人是谁，只是没有人敢上前同他讲话。

　　 盛誉领着他站到了最前面，然后朝司仪点了一下头。

　　 司仪起了个开场白，场上站着的人就自动按顺序站好排好。

　　 盛欣然和舅舅那几个亲近的长辈们同盛誉和荣擎一起站在了第一排。

　　 然后是其他亲戚、随后是朋友……

　　 颜菁和周婉站在第三排的边沿。

　　 司仪简短说了两句话，就见有殡仪馆工作人员推着瞻仰棺出来，然后按流程众人起立、默哀，有人到台上发表了几句感言，颜菁判断应该是盛阿姨生前就职的中学的同事。最后是瞻仰遗容并献花。

　　 颜菁从旁边的长条桌上拿了一只康乃馨，跟着人群围绕着瞻仰棺走了一圈，看着曾经那个熟悉的脸庞被打扮成鲜活的样子，犹如沉睡着的……她的眼泪不由自主落下来，然后在模糊的视线中把鲜花放在了她身边。

　　 周婉也是一样，眼泪扑簌簌掉下来。

　　 她们站在人群的边沿，并没有特别引起荣擎的注意。

　　 反而是仪式结束后在人群逐渐消散的过程中，她们一直站到了最后，她们既没有交谈，也没有与家属寒喧，明显就是等着盛誉的模样。

　　 荣擎看看剩下几个人，都是盛誉最亲近的几个亲人，还有几个三三两两站在一起低声交谈的穿着军装的人，一看就知道是盛誉的战友。只有颜菁和周婉两人看着很突兀。

　　 他就问盛誉，“那两人是你的朋友？不介绍介绍？”

　　 盛誉将荣擎引到了她们面前。

　　 “这是香港DL集团林启正副总的太太颜菁，这是香港周氏银行大小姐周婉。”他向荣擎介绍两人，又向两人介绍荣擎，“这是荣氏企业掌门人，荣擎荣先生。”

　　 他并没有把周婉介绍成他的女朋友，也没有把荣擎介绍成他的爸爸，几个人的身份都按照商场上的规矩来。

　　 这两人听到他的话，各自都心底咯噔一下。

　　 盛誉初到香港时就到林启正的婚礼上大闹了一场，荣擎怎么能不知道颜菁同他的渊源？而他和周婉拍拖的事也曾被媒体曝光过，荣擎自然也知道周婉是他的女朋友。可是偏偏私人关系盛誉一个字都没提，明摆着是不愿意几人的私人关系摆到明面上。

　　 这在荣擎看来，就是盛誉防备着他，不想让他插手自己私人关系的意思。

　　 周婉却是在意他没有向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提及自己是他的女朋友，在他的妹妹这样亲近的人面前没有正式介绍过也就算了，可是在他的父亲面前都这样藏着，是什么意思？

　　 她心里有些苦涩，口中却是乖巧地同他问好，“荣先生您好。”

　　 荣擎心里也很苦涩。去年他唯一明面上的儿子出了车祸去世，妻子伤心欲绝回了瑞士休养。他把流落在外的私生子盛誉找回来，但因大儿子的死因蹊跷，他一度怀疑是自己商场上的仇家所为，所以迟迟没有公开承认盛誉的身份。又因为盛誉在军队里辅修了金融专业，他想着放他出去锻炼几年，才把他派到了香港。他关注他的朋友，只是想要关心他。可是盛誉这样防备他，也不知是不是年纪大了的关系，他居然有些心塞。

　　 他也同她们打招呼，“周小姐，颜小姐你好。你们大老远从香港赶来，真是辛苦了。”

　　 他的视线落在了周婉胸前的孝章上，又看了看盛誉，非常希望他能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挑明。

　　 盛誉却不看他，只沉着脸说道，“周氏银行如今与盛隆资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，周小姐千里迢迢过来也是为了公事。”

　　 周婉一听脸色立即变得煞白。

　　 只有颜菁说道，“荣叔叔您不知道，我和盛阿姨和盛誉哥是邻居，从小就都住在岳阳的安华小区。盛阿姨和我妈妈还是好朋友，经常一起约好了吃过晚饭去散步。我第一次元宵节煮汤圆不知道煮多久，还是盛阿姨告诉我看到汤圆浮起来就表示熟了呢。她很照顾我们母女，突然听到她走了，我真的是很伤心难过。别说是香港，我就是远在南极，我也是要回来送她的。”

　　 荣擎听了更是扎心。儿子不愿牵扯到的私人关系，在颜菁口中却说得自然无比。他原本对过来参加葬礼十分不情愿，可她却说就算是南极也要回来。这不是讽刺他参加个葬礼都要迟到么？

　　 他突然就意识到自己的态度给儿子是什么样的伤害。原本就是迟到的父子关系，他再不好好经营，怕是以后也没个好结果。

　　 他几乎立刻就开了口，“是吗？没想到你这个小姑娘也是长情的，之前听盛誉说，你们五年没见了吧？这么多年没见，你还记得盛阿姨的情？来来，你跟我多说说，盛阿姨除了教会你煮汤圆，还教会了你什么？”

　　 说完他瞥了一眼盛誉，果然见他脸色缓和了一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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