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穆携着邓双的手腕,一把将他拽入蹑空福梯,本以为他们又要引起厢内人一番稀奇的打量,可这些当地人只是朝他二人笑了笑,就各自转开了眼。
邓双附在海穆耳畔小声说:“他们可都是那批工匠的后人哟。”
海穆也偏过头,声音低得只有他二人可听见:“是,所以只有小屁孩才拿我们当稀罕看。”
福梯旋即徐徐而上,不是特别快,若是非要做个比较,这般速度肯定不及骑马,至多就是骑了一匹老驴的拍子,凑合。
邓双侧过身双手扶抚在镂空的厢壁,静静望着外面的夜色,以及后退的街衢房舍,耳里除了有潮水拍岸的叩击音,还有梯厢里窃窃的人声,交织混杂,时强时弱,浑如做了一场湿漉漉的海梦。
就在邓双还沉湎在遐想里时,海穆已与厢内的当地人攀谈上了。
“这样啊,那离客栈最近的钱庄在哪层楼?”
“一两金子大概能换多少日光币呢?”
“唔,兑得有些少。”
“……”
“谢谢。”
邓双隐约听见海穆道了声谢,恍惚中就被他拽着手腕带出了蹑空福梯。
“我们先去兑换些日光币。”海穆道。
“日光币?”邓双一脸疑惑。
“日光城的货币。”海穆指了指,“瞧见幡旗没,那里就是钱庄。”
邓双笑吟吟,说道:“瞧见咯——没钱寸步难行,有钱吃喝拉撒睡任君挑选。”
一句话说得海穆也跟着笑了:“合着没钱就不能拉撒睡啦?”
“能能能,天是铺,地是床,我在中间独自彷徨。”邓双俏皮地朝他眨着眼。
海穆不想让眼前人太得意,于是改容说道:“你身上有带银子没?”
邓双笑容瞬间凝固,惊恐地摇摇头。
“主子,我没钱呀!您都交给了方长史去保管。”
“你身上可有其他值钱的,兴许也能置换。”海穆道。
“打火石、匕首,以及您赏的这块玉佩。”
“你想换掉哪样?”
“哪样都不换,指不定明儿方长史就带着银子来找我们了。”
“若他一直没进来,你要把玉换掉么?”
“不,我不会换掉它!”
“哦?为何?”
“——因为它无价!”
海穆听了很满意,兀自偷笑起来,却被邓双正巧撞见,方知自己被戏耍了,气得不轻。
“您骗我。”
“我骗你什么?”
“主子您身上带钱了,是不是!”
“是。”
“嗬,那你还说没骗我。”
“方才我只是问你有无银子,又没讲我自己没钱。”
“您如今怎么变得如此……”邓双气得差一点就脱口而出“无赖”二字,吓得赶紧又吞了回去。
“如此什么?”
“如此,如此的聪慧。”说完邓双就给口是心非的自己轻拍了一个耳刮子。
说罢,二人走不多时,来到店门前,抬头看见一块写着“受诚钱庄”的幡旗正被两盏灯笼照得明堂堂的,一前一后迈步走了进去。
海穆走向柜台,与伙计略谈几句,便从怀里拿出一个锦绣的钱袋子,悉数把里面的金子都倒了出来,说:“全部兑成日光币。”
“好嘞,爷您请坐一边儿喝口茶,我这就去取日光币。”
趁伙计挑帘进了内房,邓双低声问:“主子,一两金子换多少日光币?”
“二十二个。”海穆道,“对了,打这会儿起你得改口叫我‘爷’,入乡随俗。”
“是,爷怎么吩咐就怎么来。”
不到一刻,伙计就拿着十串钱从里面出来了,见海穆正呷着茶,就递给了邓双:“您数数,一共二千二百个。”
日光币,仿中原的铜钱,圆形方孔,却是由玳瑁制铸的,上面纹路多是鱼形贝类。
“爷,点好了,不多不少正好二千二百个。”邓双把钱交还海穆。
“成,那咱们走吧。”海穆站起身拍了拍衣角,却只接过五串钱,挑着眉,“咱们一人一半。”
邓双很惊讶他这么做,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,就听话地跟着走了出去。
此时一股海风轻轻吹来,撩起他俩的发丝,真是又舒服又凉快。
“前面好热闹,我听见吆喝声了,咱们去吃点饭。”
“好呀。”邓双抽回正要去踩海穆影子的那只脚,快步走了上来。
没走几步,发现在转弯处立了个显眼的石碑,旁边还栽了一根树桩子挂着盏灯笼,邓双凑近去一看上面写着“甲申”。
“原来我们在第二十一层楼啊。”邓双嘀咕。
海穆笑了笑:“方才我在福梯里细细打听,才知十五至三十五层,乃是日光城商贸交流最兴盛的地方。”
邓双显然更在乎胃:“但愿这里的食物能吃得惯。”
“听你口气,似乎对日光城的饭菜并不抱很高的期望。”
“有一点,”邓双指了指旁边一块田,“一路上路经许多的田,没一处我有瞧见他们种着水稻的。”
“这一说,我也察觉了,南海日光充足,按说是早该种秧苗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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